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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陈耀红
据悉徐文镜在港只有一个学生,因此,若说到在古琴传授方面有重要贡献的,蔡德允应占鳌头。此外,亦不得不提到新亚书院。中大成立于1963年,最初由崇基、新亚与联合三家书院合组而成。新亚在加入中大前,已办有国乐会,第一任古琴导师是吴因明,至于桃李满门的蔡德允,则是在1964年接任的。蔡德允的徒子徒孙在1998年组成德琴社,是今天香港古琴艺术的中流砥柱。而上述三书院合并为中文大学之后,崇基于1965成立了音乐系,并于1972年创办中国音乐资料馆。至于1974年脱离了中大的新亚研究所也有琴社,曾经“活动很盛,人才济济”[2]。
中大中国音乐资料馆与中大艺术行政主任办公室于今年11月13日至19日为校内人士举办的古琴周,可说是为纪念申遗成功十周年拉开序幕。借此活动,回顾新亚书院与本港的古琴传承之间的关系,相信有助了解当今香港琴风形成的底蕴。立此存记,有助将来作一比较。新亚书院前身是一家文商学校,创办于1949年,翌年易名新亚。创办者多是来自内地的文人学者,例如院长钱穆是历史学家,而唐君毅被视为新儒家学派代表,两人都是国学名家。他们选择南下移居香港,艰苦办学,为的就是希望香港成为中华文化承先启后的一处园地。笔者1978年毕业于中大时,新亚书院仍有一批以坚持中华文化为己任的学生,这些人被视为国粹派。早期在新亚的乐会学过古琴的,有潘重规、唐君毅夫人谢方回,与张世彬等,都是深具国学学养的人。张世彬是中大中国音乐资料馆创办人。他连同吴因明、蔡德允,以至胡菊人与后来的刘楚华等,都在新亚的琴社授过琴。谢方回也曾教过黄树志。这些喜好中国传统文化的人当是二十世纪中叶以后香港琴学重要的阳光雨露,培育着香港琴人对古琴艺术的理念。香港古琴艺术是二十世纪上半叶内地文人艺术的伸延。解放后,两地琴人仍有交流,而曾造成交流上的困难,但改革开放后,活动便逐渐恢复。这次中大古琴周反映了这一现像,演奏与演讲兼具两地琴家。此周的节目包括两场古琴演奏会及一次雅集外,还有三个专题演讲:姚公白讲《从琴学与琴人的视角论琴曲〈广陵散〉所引发的诸多问题》、谢俊仁讲《古琴成为世界文化遗产的意义与挑战》,沈兴顺讲《琴器欣赏》。本土的琴家是德琴社成员,内地的则有姚公白。
姚公白2008年开始暂居香港,一方面继续研究及编写其父姚丙炎的琴学著作,另一方面在志莲净苑开班,最初只大班口授与琴学有关的理论,近两年多才小班手传操缦之法。姚氏的弹奏风格,与德社员颇不同。笔者弹琴,是由德的刘楚华老师启蒙,用的是由师祖蔡德允所传的《室琴谱》,后来又跟姚公白老师兼学姚门曲目。至今从两人所学曲目全无重叠。这一方面固因本人琴龄太幼,另一方面二门亦确是各有特色。蔡门重韵,讲究左手吟猱绰注;姚丙炎打谱的音乐节奏强;姚公白的右手取音变化多,所教的琴曲有许多组合性的右手指法。香港弹丸之地而得两地不同弹奏风格、传承曲目不尽相同的传人活跃其间,乃好琴者的福气。姚公白弹《广陵散》四十余年。琴艺方面,他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古琴代表性传承人;琴学研究方面,他亦有许多未公开发表的见解。这次中大古琴周,他可说是兼琴家与学者两重修养,一方面简介历代对《广陵散》及其同曲异名者所留存下的诗文、研究,以及曲谱,另一方面提出他本人对有关研究的一些看法。与《广陵散》有关的记载可上溯到东汉末献帝之时,姚公白以为此曲至元朝仍是受琴人爱载的曲目,宋陈甚至以其为“曲之师长”。但明代以后,他以现存一百多部明清以至民初琴谱中,载此曲者只十分一,远不及《流水》《潇湘水云》与《平沙落雁》等为据,认为其于明清受欢迎程度下降,原因有三:政治、审美及技术。此曲定弦,一与二弦同音高,在一弦为君二弦为臣的观点下,其定弦有犯上之嫌,此为政治不正确。明末以降,清微淡远成琴人审美主流,《广陵散》不入主流,以拨刺为例,多者近180次,不合当时口味。其曲体庞大,现存最早见于《神奇秘谱》者,达45段,且古指法多,后人能解读并会弹者日稀,令它到清末民初已濒于失传。不过,此曲有许多种变体。现存的十多部载有此曲的琴谱,所载曲名不一,除《广陵散》外,亦有如《广陵真趣》等。其曲体长短不一,有长达45段,而清朝以后的以10段者最多。此外,还有说23段、36段、41段,与44段等。有些有开指,有些没有,亦有以慢商品开始;《神奇秘谱》称三段小序为止息,而《西麓堂琴统》一谱便载有两首不同的《广陵散》,诸如此类。姚公白据《琴曲集成》,对所载谱本上此曲作多番比较,有些还列成表格,不过,他这些研究仅在志莲的课堂让学生分享,并未书面发表。不管是否会有人提出跟他不同的意见,然因他年青时已懂弹此曲,擅长《神奇秘谱》与《风宣玄品》的《广陵散》,加上家学,受老一辈琴家与学问的熏陶,因此对不同变体乐曲本身吸收之快及理解非一般学者能及,再一次显示了香港学生之福份。内地亦有青年定期或不定期来港上他的课。《广陵散》有不同变体,说明传统音乐在古代已不断地演变。中国传统受欢迎的音乐,变体通常很多,不单是文人喜爱的琴曲如此,俗乐亦是如此。《广陵散》绝非孤例。
传统不可能不变。古琴音乐的生态在港虽说在过去十年变化不大,但十年在历史长流中毕竟是很短的时间,如果扩大到与徐文镜、蔡德允,以及新亚琴社初创那个年代作比较,笔者观察到仍有几点值得注意的。一是刘楚华、谢俊仁等这一辈的琴家开始成熟,他们与上一代琴家还是有分别的,特别是在他们的学术研究方法上。二是大量社会机构的出现,例如大学与志莲净苑,甚至乐团等,它们在古琴音乐的参与,是值得研究的课题。三是作曲家的参与,特别是学习西洋作曲法的作曲家参与古琴音乐的创作,早期的有关忠,近年有陈庆恩、许翔威与邓乐妍等。四是香港的琴器买卖及收藏活动,模式与规模或许与二十世纪上半叶大有不同。五是雅集的内涵跟上一代有所不同,上一代有诗书画同场酬唱,现多是同门琴人的交流。古琴成为世界文化遗产与香港古琴生态出现的变化虽然不一定有关,但上述的现象应都是值得关注的现象。
摘要:古琴在我国古代文化艺术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其文化底蕴博大精深。它源远流长不仅有众多的琴家和作品传世,更有丰富的琴论文献留存。纵览这些文献,可发现古琴艺术与儒、道、释的思想有十分密切的关系。古琴音乐的发展主要受儒家“中正平和”“温柔敦厚”、道家“顺应自然”“淡和恬淡”和佛教“调适融通”“心空寂静、其乐无喻”等思想的影响。无论从古琴的形制、古琴音乐的审美准则等方面都揭示了古琴音乐的文化内涵与哲学思想。
古琴艺术在中国传统音乐文化中始终占有位尊价高之地位,古琴音乐所表现出的含蓄、淡和、移情之美,是中国音乐文化发展的不可缺少的一部分。由琴,琴曲,琴家,琴文化,组成的古琴艺术从琴的产生到发展始终与中国传统文化紧紧相连在一起。在中国音乐史中的乐器领域里,古琴所承载的文化底蕴可谓得天独厚、无与伦比。在历史的进程中它作为一种乐器,也可看作是一种文化礼器,一种文化的精神。
古琴是中国文人的挚爱,历来有“士无故不撤琴瑟”这样的说法。“士”从某种意义上构成了中国琴文化的主体部分,儒、道、释是中国文人所信仰主要宗教(或哲学),其美学理念也鲜明的体现在古琴的音乐和文人的琴学理论中。
一、古琴与儒家的关系
中国的古代文人,即也是儒人,儒家思想是中国文人思想中的核心。儒家思想观念自然渗透到文人对古琴音乐的理解,可以说古琴音乐不仅是中国文人音乐的代表,也是儒家文化的音乐载体。
儒家在音乐审美方面格外强调“平和”“中和”。“平和”一词最早见于《左传•昭公元年》:“中声以降,五降之后不容弹矣。于是有烦声,堙心耳,乃忘平和,君子弗听也”。从文中可以看得出其排斥“声”、以“中声”为美的思想,由此“平和”也是儒家音乐审美中重要的审美准则,凡是能使人保持平和之心的音乐即为“中声”,否则即为“声”。 孔子将其要求的“废郑声、正雅乐” 思想注入音乐传播中,将琴曲、琴歌规范成“正乐”,又通过古琴提高道德修养达到修身以合“复礼”,他的琴艺活动奠定了古琴必习“正音”,有修养的君子必习古琴的修身准则。后人班固继承儒家《乐记》的思想,指出“琴者,禁也,所以禁止邪,正人心也。”(《白虎通》)唐代白居易诗句中的“调慢弹且缓”“调清声直韵疏迟”即是音乐“平和”、“中和”的体现。范仲淹以“清厉而静,和润而远”为“中和之道”,排斥“妙指美声,巧以相尚”等等都是文人琴家对古琴审美思想“平和”“中和”赞成的体现。
二、古琴与道家的关系
老子是道家思想的创始人,遵循和推崇的是“道法自然”的原则,“道”即万物的根本,是自然和人类社会之母,先天地而生,不以人的主观意志为转移,是无状之状,无物之象,因而是至善至美的。在声音上的反映,就是“希声”的“大音”。以有声之乐为参照,即充分肯定了无声之乐的永恒之美。这就是道家所追求的最高境界,追求一种音乐的永恒性和超脱性“大音希声”是道家主要的音乐主张。
“淡兮其无味”也是道家另一重要思想,其对琴人的音乐审美有着重要的影响。如魏晋阮籍有“道德平淡,故五声无味”,他提倡的是恬淡之乐;唐代时,“淡”开始被较多地用于形容琴乐风格,“清泠由本性,恬淡随人心”“曲淡节稀声不多”“古声淡无味,不称今人情”“入耳淡无味,惬心潜有情”“心静即声淡,其间无古今”等诗句表明恬淡之音已被唐人作为古乐、雅乐的标志因而受到推崇。宋代真德秀在《赠萧长夫序》中也赞扬古琴“希微”“寥寥”的风格。徐上瀛则认为“琴之元音,本自淡也”“琴声淡则益有味”,并说“淡”就是要“使听之者游思缥缈,娱乐之心,不知何去”。老子“淡兮其无味”的主张还与儒家思想结合,形成“淡和”审美观,既是以儒家思想改造道家思想的结果,也是道家思想本身局限所致。
此外,王维的《竹里馆》:“独坐幽篁裹,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表达了诗人对琴乐的一往情深。这是一首具“旷逸”类琴心的典型诗文。竹林中独自弹琴,不为传达心情给他人,并且与豪情之长啸交替,以琴自乐,且有豪气,实甚旷远而俊逸者。在王维的另一首《酬张少府》中,也明显的在琴中寄以旷远之心:“晚年唯好静,万事不关心……松风吹解带,山月照弹琴。”万事不关心,不但功名利禄已无所感,喜思哀乐也可尽弃了。任吹解衣带的松风与山月为琴心之伴,甚为潇洒而飘逸。从文人隐士的笔触中,无不透露出玄逸幽淡的空灵。某种程度上,旷逸的琴音使人达到了“无音”的境界。
从古琴的命名上来说,古琴受到道家思想的影响也不少。据清初《五知斋琴谱》中记载的中国古琴造型就有50多种。其中最常见的古琴样式有伏羲式、神农式、仲尼式、子期式、连珠式、蕉叶式、落霞式等。它们具有诗情画意的的名字“玉涧鸣泉”“万壑松风”“石上清泉”“仙人友”“天籁”“秋籁”“招仙”“涧泉”都具清幽自然之态,这也是道家思想中道法自然、淡和恬淡的具体体现。
三、古琴与佛教的关系
佛教自汉代传入我国之后备受大众接受,尤其受到文人的所推崇,其佛理与中国文化相互吸收、融合,并得以迅速地发展。禅宗的“顿悟说”,把禅理与琴学联系在一起。认为参禅和学琴有同样的思维方式,都须“瞥然省悟”,即顿悟,才能超越自我、蔼超越尘世,达到至境。明代的李贽则认为“声音之道可与禅通”,除此之外,他还认为学琴之径与参禅之途相通还因为“此其道盖出于丝桐之表、指授之外者”,即通过在现实生活中修道、悟道,追求无名、无际,超越万物去寻求那冥冥宇宙中永恒存在却又虚无之佛性,达到心灵之解脱,音乐也是通过有声之乐去寻求超越物质、感悟心灵与自然合而为一的奇妙人生之精神境界。
可以说“顿悟说”的出现,使很多传统文人的人生追求、审美取向、文艺创作也因此产生了重大影响和转变,最终佛教和儒、道两家三足鼎立、并驾齐驱。但就儒、道两家来说,佛教的琴学还是比较薄弱的。在众多的琴论文献中极少反映佛教思想的内容,琴曲创作也如此。与佛道有关的只有《释谈章》《普庵咒》《色空诀》《法曲献仙音》《那罗法曲》等。现存琴谱中分别有清末释空尘编撰的《枯木禅琴谱》,以及清初署名“蒋兴俦(畴)”编撰的《和文注琴谱》和《东皋琴谱》。到明清,琴论中还出现了对佛理的强烈排斥,甚至禁止僧人弹琴。那是因为传统音乐美学历来视华夏之音为正乐,反对胡夷之乐的侵入。这在相当程度上限制了佛教音乐在古琴中的发展,同时也是造成佛教的琴学弱于儒、道两家的原因之一。
说到古琴与佛教的密切关系,应该从宋代的琴僧系统开始。这个贯穿北宋一百多年的琴僧系统,他们以师徒相传的方式,对古琴艺术的传承和发展都做出了应有的贡献。琴僧系统的祖师爷是宋太宗时的宫廷琴师的朱文济,另外还有他的后人和尚夷中、知白、义海、则全和照旷等。非僧人中也有很多热心于佛家琴学的。徐上瀛晚年曾寄居僧舍,所以佛教思想对他有较大的影响,佛教倡导教徒超脱尘世,在佛土中寻求精神解脱,徐上瀛就要求演奏者“绝去尘嚣”“遗世独立”“雪其躁气,释其竞心”。佛教主张禁欲,否定音乐享受,徐上瀛就说“使听之者……娱乐之心不知何去”。在“洁”况中,徐上瀛更是以佛理论琴。
尽管儒、道、释三家从各自的教义出发,对音乐的功用、目的等有不同的看法,但在音乐的审美上其总体特征基本一致,即均以“平和”“ 淡和”为其审美准则,视淡、雅、和等音乐为美,排斥艳、媚、俗等音乐。并从古琴的形制、古琴音乐的审美准则等方面揭示了古琴音乐的文化内涵与哲学思想。
参考文献:
[1]殷伟.《中国琴史演义》
【关键词】中国古代 古琴 抱琴文化
王渔洋《抱琴歌》云:“峄阳之桐何,纬以五弦发清商。一弹再鼓仪凤凰,凤凰不来我心悲。抱琴而死兮当告谁,吁嗟琴兮当知之。”①诗中所咏“抱琴而死”者乃“城陷中书义不辱,抱琴西向苍梧哭”的明末诗人邝露。邝露之抱琴殉国,不仅把他天性中的洒脱、浪漫、不羁、忠贞演绎得淋漓尽致,也把中国古代高士的抱琴文化诠释得无以复加。
古琴乃乐道忘忧之器。古代贤者自天子至于士,莫不好之。即使在礼缺乐坏的时代,君子隐居求志,藏器待时者,也多学琴,而善听琴者,则知吉凶休咎,国家存亡。因此,古代文人贤士往往左琴右书,古琴在中国士大夫的生活中是不可或缺的。而贤人烈士、失意伤时、结恨愁忧者的抱琴之举也因此有了深厚的文史底蕴,承载着儒、释、道三大中国之传统文化,而所抱之古琴更是成了蕴含着古代高士之宇宙观、生命观与道德观的载道之器。
本文梳理抱琴文化的三种主要类型为抚琴论政、携琴访友与抱琴归去,并对其文化寓意逐一进行探讨。
一、讽谏写心:抚琴论政
抚琴论政的传统与古琴文化息息相关。琴为古乐,位列“琴棋书画”之首,而古琴则被视为“八音之首”“贯众乐之长,统大雅之尊”。
古琴前宽后窄,象征尊卑有别;上圆下方,则是效法天地。弦共有五条,象征五行。文王武王另加二弦,意在融合君臣的恩义。大弦是君的象征,宽和而温厚;小弦是臣的象征,清廉而不紊乱。宫为君,商为臣,角为民,徵为事,羽为物。上古的琴曲共有五种歌诗,一是《鹿鸣》,二是《伐檀》,三是《驺虞》,四是《鹊巢》,五是《白驹》。②
其中《鹿鸣》是周朝大臣所作的琴曲。时值王道衰微,国君志趣偏邪。周大臣以其敏锐的观察力看到贤士退隐、小人当权的周王朝必将败坏,因此他抚琴讽谏,希望用琴曲感动国君以恢复盛世气象。
可见,由心所感,则形于声;声之所感,必流于心。贤人志士弹琴,声正而不乱,意在禁邪止,以使人心向善。所以古代天子、诸侯、卿大夫、士大夫无故不去琴瑟。抚琴论政以讽谏写心遂成为文史佳话。
唐人张九龄的《陪王司马登薛公逍遥台》一诗中有“尝闻薛公泪,非直雍门琴”,讲的便是鼓琴师雍门周。桓谭在《琴道篇》里也记录过有关雍门周如何引琴而鼓,使孟尝君闻琴声而嘘唏落泪,曰:“先生鼓琴,令文立若亡国之人也”。③孟尝君听琴而有居安思危的忧患意识,使“雍门琴”成为独具文化意蕴的历史典故。
邹忌子也以鼓琴见威王,并用弹琴来比喻以法治天下,曰:“夫大弦浊以春温者,君也;小弦廉折以清者,相也;攫之深而舍之愉者,政令也;钧谐以鸣,大小相益,回邪而不相害者,四时也。夫复而不乱者,所以治昌也;连而径者,所以存亡也:故曰琴音调而天下治。夫治国家而弭人民者,无若乎五音者。”④邹忌认为大弦声音宽厚低沉如春天般温暖,就如同君;小弦声音廉折清脆,就如同臣;应弹的弦要认真弹,不应弹的弦就不要触碰,如同国家政令一样,七弦配合协调,才能弹奏出美妙的乐曲,正如君臣各尽其责,才能国富民强、政通人和。弹琴同治国。邹忌认为离开琴位只摆出弹琴的架势,无法使听琴者心情舒畅,同理,齐威王若有国家不治理,就如同抚琴不弹一样,也就没办法使百姓心满意足。齐威王因之醒悟,与邹忌大谈治国定霸大业。
孔子也曾抚琴进言,以一曲有关伯夷、叔齐的美妙琴声指点蘧伯玉莫要卷入太子蒯聩、南子和灵公之间的斗争。伯玉因此假托地方官敬事不勤,请旨下去视察,离开了帝丘。
综上所述,古琴之道本是鼓天地之和而和天下,因此,得琴道者如圣王必以听琴开讽刺之道,补己之过,察其得失之政;得琴道者如贤臣志士,必抚琴讽谏,以使政之废者修之,阙者补之。
二、幽愤传志:抱琴归去
抱琴归去是对古琴之德操的最好诠释。古琴有《伯夷》之操。因此士大夫遭遇异时,虽横逆困穷,却是既不为随世之庸愚,也不做欺世之豪杰,穷则独善其身,抱琴归去,洁身自好,以琴声而传幽愤,而守初衷。白居易《邓鲂张彻落第诗》云:“众目悦芳艳,松独守其贞,众耳喜郑卫,琴亦不改声”。唐寅有《抱琴归去》诗云:“抱琴归去碧山空,一路松声两鬓风。神识独游天地外,低眉宁闲谒王公。”可见,古琴无俗韵。对于蔑视权贵的不羁高士来说,如不遇知音,则抱琴归隐,宁对清风明月、苍松怪石、巅猿老鹤而鼓琴,也绝不“改声”以同流合污。
中国文化中有将自然美与人的精神、道德、情操联系起来,形成“比物以德”的自然审美观念。古人也比琴以德,认为众器之中,琴德最优,所谓“器和故响逸,张急故声清,闲辽故音庳,弦长故徽鸣,性洁静以端理,含至德之和平,诚可以感荡心志,而发泄幽情矣。”⑤琴身各部调和,故音响悠扬;琴弦张紧,故声音清亮;弦间距离远,故琴声低沉;琴弦长故有泛音。由于琴有洁静端理之性、和平之至德,故感荡心志,发泄幽情。且古人认为琴之言禁,君子守以自禁也。可见,琴器之贵美、琴德之和悦与怀才不遇、磊落不羁者之高洁品性心契神合。正如李白《听蜀僧F弹琴》云:“蜀僧抱绿绮,西下峨眉峰。为我一挥手,如听万壑松。客心洗流水,遗响入霜钟。不觉碧山暮,秋云暗几重。”古琴能澡雪精神,洗心涤俗,古琴之魅力令人心荡神怡。难怪北宋诗人魏野看透世态炎凉后,宁可自筑草堂在泉林间弹琴自适也不愿出庄为官,闻听朝廷使者的敲门声更是抱琴越过篱笆遁迹得无踪影。
正是由于琴德的魅力,抱琴者必择净室高堂,或在层楼之上,或于林石之间,或登山巅,或游水湄,或于清风明月之夜,焚香于静室而鼓琴。中国古代文人也常借古琴抒怀、寄情、写境,而文士鼓琴时对环境的选择往往会影响心境的营造,为了鼓琴时有一种自由洒脱的心境与风度,古代文士抚琴所处环境大概有如下三种:一是松下抚琴,二是幽篁抚琴,三是临流抚琴。
(一)松下抚琴
在中国的传统文化中,松因其独特的自然属性被人格化而赋予了道德伦理的内涵,从而成为高洁品性和高尚人格的代表。
李白曾有诗曰:“为草当作兰,为木当作松。兰幽香风远,松寒不改容。”寒松幽草象征着具有矢志不渝、不畏艰险之大无畏精神者。江淹《从冠军建平王登庐山香炉峰诗》中有“方学松柏隐,羞逐市井名”,可见,松除了寒不致改其性的坚贞品格外,还有着在高山深谷隐逸的淡泊清高之秀姿。
松和古琴在文化寓意上神契合一。古琴一般用桐木做成,然而唐代古琴制作名家雷威却伐松为琴。史料记载雷威遇大风雪,独往峨眉山,着蓑笠入深松中,听其声连绵清越者,伐之以为琴,妙过于桐,世称“雷公琴”,也以“松雪”名之。后人赞其选材良,用意深。因此,古琴、长松、隐者自然成为历代画家笔下的素材,统一在画作里,高山苍松下,松涛阵阵,抚琴者以天地和声,声彻四野,松下抚琴极具天人合一的审美境界。
(二)幽篁抚琴
王维《竹里馆》诗云:“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月光下,幽篁里,独坐弹琴长啸,尘虑皆空,高洁绝俗。竹在中国古代士大夫的眼中是贤德、谦虚、坚贞的象征。白居易对竹赞叹道:“竹似贤,何哉?竹本固,固以树德,君子见其本则思善建不拔者;竹性直,直以立身,君子见其性则思中立不倚者;竹心空,空以体道,竹子见其心则思应用虚受者;竹节贞,贞以立志,君子见其节则思砥砺名行夷险一致者。夫如是,故君子多树之为庭实焉。”(《养竹记》)因此,幽篁抚琴,古琴声从修竹林里传出来,令人神骨俱仙。幽篁抚琴在表现文人之审美情趣、人格理想和艺术追求的同时,也是其疏泄幽愤,厌倦浮名而祈向清幽淡泊之真趣生活的栖遁之举。
(三)临流抚琴
水在中国古代文化中也是高洁人生志趣的象征。文人雅士极喜坐茂树以终日,濯清流以自洁。临流抚琴,看清流注泻,胸无宿物,令人濯濯清虚。水不仅是美的、纯净的,而且与高洁文士的人格相契合。《老子》曰:“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水是人间至善至美之物,古代文士临流抚琴,既可宣泄郁愤哀愁,也可净化自我心灵。古琴音乐的流动与水的流动相互渗透,相互融合,令人心摇神畅。正如常建《江上琴兴》诗云:“江上调玉琴,一弦清一心。泠泠七弦遍,万木澄幽阴。能使江月白,又令江水深。始知梧桐枝,可以徽黄金。”古琴声能使江月更加洁白,江水更加清深,可见音乐和清流都有着净化人心的巨大魅力。
可见山水有真赏,溪响松声,清听自远,修竹空灵,琴殇自对,高洁之志便可通于心而应于琴。
三、怡情知音:携琴访友
中国古代文士都喜欢携琴访友,应该与“高山流水”的典故有关。传说先秦的琴师伯牙在荒山野地弹琴,樵夫钟子期竟能领会这是描绘“峨峨兮若泰山”和“洋洋兮若江河”。伯牙惊道:“善哉,子之心而与吾心同。”两人由此结为知交,这便是知音的由来。后钟子期死,伯牙在其墓前弹完最后一曲,便断绝琴弦,不再弹琴。因此,携琴访友自然是为寻求知音。明代唐寅的《携琴访友图》有款识曰:“弹琴茅屋中,客至犹在坐,自必是知音,松风更相和。”陈献章《题携琴访友图》则云:“孤骑复孤琴,披岚入涧阴。远寻君莫讶,城市少知音。”⑥
嵇康《琴赋》曰:“智俚拢不可测兮。体清心远,邈难极兮。良质美手,遇今世兮。纷纶翕响,冠众艺兮。识音者希,孰能珍兮,能尽雅琴,惟至人兮。”谓之雅琴,是以别于俗乐。对于贤人高士而言,歌曲弥妙,和者弥寡,行操益清,交者益鲜。而大凡妙于古琴之士,必和平诚朴,淳厚端方。因为古人以琴能涵养情性。据说,伏羲制琴,以禁邪心,使归于正,以和人心。鼓琴曲而至神化者,要在于养心。先除其浮暴粗厉之气,得其和平淡静之性,渐化其恶陋,开其愚蒙,发其智睿,始能领会其声之所发为喜乐悲愤等情,由此领略到真正的人生意趣。
苏舜钦有《抱琴携酒见访》一诗,讲到一位懂得人间真情真趣的田园佳士,诗云:“晚泊野桥下,暮色起古愁,有士不相识,通名叩余舟。铿铿语言好,举动亦风流。自鸣紫囊琴,泻酒相献酬。余少在仕宦,接纳多交游,失足落坑阱,所向逢戈矛。不图田野间,佳士来倾投,山林益有味,足可销吾忧。”苏舜钦因不慎跌落王拱辰等政治陷害的圈套里,遭到下狱受审、削职为民的冤狱迫害。而在漂泊异乡之际,竟有素不相识的张姓书生抱琴携酒前来拜望,在这仕途险恶、世态炎凉的境况中,还能遇如此知音,真是人生幸事。
石昌便是一位以琴觅得知音的幸运者。石昌是宋仁宗皇佑年间文学馆的“诗笔”,还弹得一手好琴,使他的琴名与诗文并驰于文坛之上。但他希望琴艺能更进一步,当时名士唐休的诗文和琴艺闻名遐迩,石昌决心抱琴拜访,以琴会友。一番切磋后,两人成了挚友。唐休寄诗曰:“郑卫淹俗耳,正声追不回,谁传广陵操,老尽峄阳材;古意为师复,清风寻我来,幽阴竹轩下,重约月明开。”据《风俗通》载,梧桐生于峄山之阳,岩石之上,采东南孙枝为琴,声极清亮。峄阳在这里借指精美的琴。
对于古代文人高士来说,奇曲雅乐以禁,操琴是儒雅、清高、德操、学问的象征。而交真正的朋友,正是看中了对方的品德情性,绝非依仗外物。正如孟子曰:“不挟长,不挟贵,不挟兄弟而友。友也者,友其德也,不可以有挟也。”因此,琴是媒介,访友是寻找知音,携琴访友也就成了文人雅士交友的代词。
结语
综上所述,古琴文化是一种涵容洒脱的养心文化、节义德性的士夫文化,澡雪精神、点化俗情的隐士文化,取云霞为伴侣、引青松为心知的知音文化,独特的超越音乐的中国传统文化。这些文化赋予了古琴独特的风格特征与美学意味,使得古琴与文人相得益彰,也使得古琴的文人文化属性愈益明显。
注释:
①李毓芙.王渔洋诗文选注[M].齐鲁出版社,1982:29.
②蔡邕.琴操[M].人民音乐出版社,1990:1.
③桓谭.新论・琴道篇[A].中国古代乐论选辑[M].人民音乐出版社,2011:92.
④张长法编.治策通览[M].中州古籍出版社,1989:803.
⑤嵇康.琴赋[A].吴钊等编.中国古代乐论选辑[M].人民音乐出版社,2011:114.
[关键词]文化特征;法家文化圈;赵文化
一、秦、赵文化的主要特征
从秦赵文化的特质来看,两国都有务实和功利主义的特点。所谓“务实”和“功利主义”,就是指“主张以实际功效或利益为行为准则的伦理观点”[1]。赵的实用功利表现在处于“四战之国”的地理位置,才能形成合纵的大本营,一切讲实用的法家、兵家、纵横家多生发于此。在赵国“四战之国”的地理条件下,主张“行仁政”、“只有仁义而已矣”的孟子的儒家在赵地没能扎根。什么样的思想学说适合赵国的需要呢?那就是,“举事实,去无用,不道仁义”的法家理论。在战国社会变动中,法家对社会变动反映最为敏感,观察也最细致。当时人们对征战兼并的看法极不相同,在种种不同见解中,法家最为实际。注重对物利的追求,赵地商品经济发达,“邯郸亦漳河之间的一都会也。”赵人不事农桑,农业发展不足,就是其注重实用的民风使然。
秦自建国到统一全国,一贯坚持的是攻伐、农战、垦荒、重本抑末这些关乎国计民生,对其有利害关系的大事,没有什么仁义礼乐、人伦道德关系的诉求,他们缺乏齐鲁那样依本周礼,温柔敦厚的儒家道德传统。睡虎地秦墓竹简的日书中反映了秦国社会生活的画面:“从中可以看出,秦国所关心的问题,不是仁义的施废,礼乐的兴衰,而是攻城夺地、为官为吏、婚丧嫁娶、生老病死、饮食娱乐、牛羊马犬、耕耘稼穑、屋室仓廪等与人们切身利益直接相关的日常生活的社会生产之事。”表现了秦人重实惠的功利主义价值观念[2]。由于秦没有什么严格的宗法制度,做事情没有条条框框,就讲求实用。在战争中因为有利益所趋,军功赏爵,促使其战斗力最强。其功利主义的表现就在于对外作战时的勇战、好战。“军功爵制是秦王朝鼓励士气、提高战斗力的一项重要措施。对秦人来说,则是争取更高的社会地位的主要途径”,“秦军功爵规定以杀死敌人的多少,作为赏赐爵禄的标准”[3]。在与赵等山东六国的战争中,这种功利主义发挥到了极致。
二、秦、赵文化的一致性
1.族源的一致性
秦、赵两国均含有东夷文化、殷商文化及周文化三种因素。秦赵的祖先都出自东夷民族的少昊氏部族,其先祖均以玄鸟为图腾。秦赵先祖伯益被称为玄鸟的化身,其子为大廉,称“鸟俗氏”,仲衍之后是“善飞”的蜚蠊(飞廉),秦赵的族源都可以追溯到东夷民族的少昊时期。另外,商文化也是东夷文化,赵地为商朝的核心地区,赵都邯郸曾为商纣的“离宫别馆”,不可避免地保留商的文化遗风,例如,赵人观念中保留有鬼神占卜的商文化因子。殷商文化的向西发展即表现为秦族的西迁。据学者研究,秦赵祖先的伯益部落是东夷族中最早西迁的一支。秦赵先祖都曾辅佐过商王和周王,有过很重要的活动。秦的区域也处于周的居住地。秦文化的形成也是由于秦襄公因护平王东迁有功而被周天子任命为诸侯,然后在西部发展的。
2.多元性、开放性方面的表现
从发展过程我们看到两国疆界都与羌、戎等少数民族区域接界这就为民族融合创造了客观条件。赵占有中原、北方两个文化圈,具有中原农耕文化和北方草原文化的双重特色;与戎狄杂处过程中通过通婚、战争,实现与之融合,所以赵地有胡族文化与华夏文化的特点;其实,多元、开放就表现为民族融合和变革性。秦也不例外,秦文化在形成早期处于落后地位,所以被山东列国视为夷狄。前770年,秦孝公建立国家时候,秦才跨入文明的门槛。到商鞅变法前,秦已经到关东地区,与戎狄杂处,“始戎狄之教”,其生活习俗表现为戎狄文化性质。以后秦人与戎狄长期相处与交战,逐渐吞并一些弱小的戎狄部落。“秦人保留许多戎俗”,“秦国社会虽有‘周余民’,但新加入的戎狄人口恐怕不少,故不曾稍减其‘戎狄性’”[4]。这样秦一方面实现了民族融合,另一方面也吸收了周族和其他周边的文化,具有多元化的特点。
开放性表现在秦善于吸收法家文化,在商鞅变法中,含有革除戎狄旧俗,摆脱秦的落后状态的开放性措施。赵武灵王“胡服骑射”这一开放性改革,开了向胡族学习的先河,促进了赵地多元文化的交汇。
3. 功利主义价值观方面的一致性
秦、赵两国的文化中都有功利、务实的特点。两国都处在“法家文化圈”,表现出与齐鲁文化儒家价值观不同的“外倾”特征。这就是说,如果齐鲁文化秉承周文化,表现出重伦理、轻功利的“内倾”特质,那么秦赵文化含有轻伦理、重功利的“外倾”特点。秦赵文化到是有点像西方文化的价值特征。在人性论方面,秦赵文化的思想基础就是性恶论的价值取向,法家理论都是以性恶为基础的,所谓的“刻薄寡恩”就是商鞅和荀子学生韩非、李斯这样的法家。这种学说是功利主义的。荀子作为“名儒实法”的赵国思想家也主张性恶,不过强调后天的改造,所谓的“化性起伪”。他们和齐鲁的儒家孔孟学说主张“性善说”是根本不同的价值观。赵秦两国,一个是产生法家的国家,一个是接受法家地区。从功利方面谈,赵地作为法家的发源地,法家文化以耕战为本的思想主张无疑是最务实的。赵地还有从其他思想家如虞卿等纵横家,廉颇、赵奢、李牧等兵家,公孙龙、毛公等名家等事迹来看,适应“战”字当头的战国实际的他们也都是务实的。从价值层面看秦文化的各个层次可以看出其“外倾”的特点特别明显,传统上没有严格的宗法制;在价值评价上,没有道德伦理的痕迹。秦人以世俗功利作为评判标准,完全没有“自省”、“责己”的道德修养。他们所关心的是日常的攻战、垦荒、生产等实实在在的事情。赵地出现的这些务实的思想正适应了秦国的功利主义之需。“战国时代法家的学说实行于秦就能成功,在秦国以外就效果不佳,也可以说明这一原理。正因为秦人功利主义的价值观,所以鼓励耕战的政策在这里很容易见效,因为它与秦人的文化传统相适应[5]。”
三、结论
秦、赵文化的区别虽不像秦与齐鲁那样界限分明,但也表现有不同的特点。秦赵文化基本上属于同一类型,只是存在程度上的差异。在重法、尚法上,赵是法律的最早诞生地之一,但没有秦法律严密。秦国在变法方面表现得更为全面彻底。赵国保留宗法制度,腐朽贵族政治的势力影响了对人才的重用。秦的功利主义表现强烈,宗法制薄弱,几乎没有重用同姓贵族。秦国之所以能完成统一六国大业就是“客卿对于秦国的最大贡献”[6]。秦国在思想文化方面缺乏建树,却是接受赵法家理论的国家,但在器物、建筑制度方面秦却并不逊色。赵地出现许多著名思想家,但他们的思想却很少为本国所应用,却在秦开花结果。在经济方面,赵国没有重农抑商,这与赵的经济多元有关,商业发达,农业发展不足。而秦重本抑末,是为了耕战的需要,为了补充劳动人口却招徕赵人到秦垦荒。秦的农业生产适应了后期对山东列国战争的需要。
综上所述,对比两国的文化,给我们以许多方面的启示,对整个中国文化的研究具有重要意义。
参考文献:
[1]现代汉语词典,商务印书馆,2002(增补本).
[2]李哓东、黄晓芬,秦人鬼神观及秦文化特征,历史研究,1987,4.
[3]徐卫民,军功爵制与秦社会,秦陵秦俑研究动态,2009,4.
[4]林剑鸣,从秦人价值观看秦文化的特点,历史研究,2007,3.
中国建筑一直以来以土和木为主要建筑材料,后来又伴随加工石料、烧制的砖瓦等材料构建而成,故中国又把建筑工程称为土木工程。建筑艺术则是为满足人们的审美需求应运而生的。在阶级社会,建筑艺术无疑打上了统治阶级审美的烙印,而众多民居则更多表现出了老百姓的喜好和追求。建筑艺术的产生首先来源于实用,在满足实用功能的基础上,加上匠师们的美化处理,产生了建筑艺术。比如中国建筑的坡形大屋顶就是为了排水和遮阳的实际用途。被称作“飞檐翘角”的屋盖也是由于使排水抛远、多纳阳光的需要而创造的优美形象。在这技术与艺术构成的文化综合体中,建筑是由人创造的,作为文化,建筑的主角是人。所以,当我们认识中国建筑文化的本质时,必然要考虑处于一定建筑环境中的人的意识、观念、思想、情感和行为。因此,我们研究中国古代典籍,不仅能帮助我们探究建筑的形式和技艺,同时发掘形式后面的哲学现象,还能使我们真正了解中国的建筑文化,掌握中国建筑的主体价值,从而在现代化浪潮中才不致失掉民族的特质。
二、中国先秦典籍中的建筑文化现象
源远流长、自成体系、独树一帜的中国历史,以及中国文化脉络的渐进历程,构成了中国建筑伟大的文化旋律。在漫长而灿烂的历史长河中,作为东方文化与哲学的物质载体,中国建筑的崇高形象,在世界建筑史中丝毫不亚于历经许多世纪业已发展成熟的西方建筑。在高超的土木结构技术与迷人的艺术风韵中,中国建筑文化,铸就了高雅的理性品格与深奥的哲思境界,这一切毫无疑问全部折射在浩如烟海的古代典籍中。
(一)中国建筑文化之“天人合一”的时空观
中国人最早提出了道德这样的东西,用来约束人类的兽性。然后把它投射到天上,这就是“天人合一”哲学观的开始。古代中国人在文化观念中认为人与自然是相互对应的,即所谓“天人合一”。这在中国先秦典籍《周易》与老庄的著述中表现很突出,《周易》关于“天地人”三才之说与老庄的“道法自然、我自然、返璞归真”等思想莫不如此。董仲舒甚至说:“以类合之,天人一也”(《春秋繁露•阴阳义》);而程明道则说:“天人本无二,不必言合”(《语录》二上)。因而,中国建筑文化,令人深为感动地体现出“宇宙即是建筑、建筑即是宇宙”的宏大的时空意识。从自然角度看,天地是一所庇护人类生存的“大房子”,所谓“上下四方曰宇,往古来今为宙”。从人工建筑角度看,建筑象征宇宙,“天地入吾庐”也。中国建筑文化的时空意识,是一种自古就有的、人与自然合一的有机论。
(二)中国建筑文化之伦理观
中国建筑文化之伦理观是与人和自然相亲和、天人合一时空意识相一致的,是中国人所一向独具的淡于宗教、浓于伦理的文化传统。中国人头脑中的神大多是自然神,并且神人不分,很多神是我们尊敬的人,没有绝对服从与崇拜的宗教主神,释迦牟尼、上帝、真主这些宗教主神。都是舶来品。中国土生土长的道教在中国建筑文化史上的影响,远不及作为哲学文化的老庄道学。自古以来,中国人崇尚现实主义,对于宗教没有真诚的信仰,处理一切精神问题时,都给人以务实的感觉。中国人不是宗教民族,也不是内省的民族,所以内省性的精神生活不是中国人的专长。相比来说,日本民族把握禅宗精神,开拓了一套精神生活方式,包括茶道、花道。而中国人喝茶是为了解渴,插花是为了美观,并没有进一步的精神价值。反映在建筑上也是如此,现实主义精神更是表现得淋漓尽致。比如西方建筑追求表里如一,使用材料以及外观构造表达了一定的建筑精神。而中国建筑则不同,没有人注意材料的品质和建造的方法。通常外观是加上去的,或用瓷砖、或用面砖、或用石片;木材结构亦如此,外表上漆、加彩。这都是中国人务实精神所促成的发明。然而,这种淡于宗教所留下的历史空白必须得到填补。淡于宗教者,容易浓于伦理。以伦理代替宗教,正是整个中国文化的基本品格之一。因此,城市、宫殿、陵墓、坛庙、民居、寺观、坊表、园林建筑以及屋顶、斗拱、门牖、台基、装饰形制等,无一不是或者强烈、或者平和、或者显明、或者隐约地体现一定的伦理文化主题。比如中国建筑为了覆盖有缺陷的材料,使用表面的装饰,这本来是物质上的需要,但因此使表面的装饰成为制度,象征了社会地位,维护了伦理制度。
(三)中国建筑文化之生命观
中国建筑文化的主要物质构架是以土木为材。有的学者以为中国古代少有石材建筑,认为所谓用石方法的失败,是中国古代阴阳五行哲学只有金木水火土而独缺石之故。事实上,所谓阴阳五行学说,一般认为起于周代,成于战国时期的邹衍。在周代之前,中国建筑的土木构制早已形成,如果说,中国建筑少用石、多施土木的文化传统与阴阳五行说缺石有关,那么周人之前许多世纪的中国土木建筑文化传统又如何理解呢?从另一角度分析,阴阳五行说实际是包含了石的。周易有云,八卦中的坤为地,为土,艮为山、为石。土者,五行之一。艮卦的母体是坤,表示艮卦所象征的山石原是大地的一部分而,比平原大地更富于刚性罢了。因此,建筑文化主要以土木为材而少用了石材,与阴阳五行说没有必然联系。有学者认为,中国人选择土木而少用石材只是代表了一种生命观。中国古代墓室几乎全是用石材砌成,墓室是向下的,暗示着死亡。而木材是向上生长的树木,代表着生命。五行说中的木象征生气,以青龙为标志,方位为东。土也是吉象,居中央,主方正。土木配合,相辅相成。而石材质地近金,有肃杀之气。事实上,木材的建筑是亲切近人的,手触之有温暖的感觉,而室内的柱子也暗示了树林之象。生命的感觉对中国人而言比永恒更重要。除了在环境上感受到生命之气,在材料的使用上执着于土木之外,造型的生气尤其重要,石材太厚重,缺少飘逸感。唯有土木,采用木柱支撑系统,翼角起翘,才可以建构出一种生动的气韵。中国古代园林建筑中,石是重要的材料,但也不是厚重、坚实又自然的山石,而是合乎“瘦、漏、透、皱”原则的怪石。起初这样的造型与仙山有渊源,到后来,文人们对这种弱不禁风的怪石产生了直接的感情,不但成为画家笔下之宠,一般文人案头也少不了它了。
(四)中国建筑文化之人本精神
在殷周之间,逐渐产生的人文精神,以礼制为代表,即儒家数千年的正统中国文化的标志。这种以礼为代表的人文精神,建立了中国文明的伦理秩序,而秩序的目的是和谐。儒家把人世用君臣、父子、夫妇、兄弟、朋友的关系设定了行为道德标准,就是用著名的五伦。这种秩序反映在建筑的空间上,形成中国特有的空间观。第一个特色是均衡、对称。我们知道自古中国人就不相信神,宗教意识淡泊。很多事物都很能务实,以人为本,视人为性灵的整体。古人对人体形态的看法产生了对称的观念,把世界上的一切返回到人体去解释,这是中国文化里的重要观念。由于人体是对称的,以人为本的建筑也是对称的,从而产生了中轴线。因此,对称的空间与人的环境感受是相配合的。而欧州在文艺复兴之前,没有对称的建筑。也可以说,中国建筑自始即应合自我的形象,从而建立了空间秩序。第二个特色是建筑配置的井然有序。中国的个体建筑都是极其简单的长方形匣子,因此,凡建筑皆成组。四合院几乎是最起码的组合;每一个组合都反映了天命的观念,都是一个小的宇宙。在北方,建筑都要坐北朝南,左右厢房围护。如果是大型建筑,则有数进、重复合院的组合。在成组的建筑中,从个体建筑的高低大小,可以看出何者为主,何者为从,建筑群因此可视为人间礼制的反映。在住宅建筑中,按身份分配居住空间,有前后之分,左右之别,秩序井然。中国传统建筑深受中国文化的影响,要寻找其根源,必从先秦典籍透露出的哲学观及美学思想出发。不读这些典籍,就不能深刻知晓中国传统建筑的文化起源。比如儒家的“真”、“善”、“仁”的美学思想在《论语》、《国语》、《孟子》、《荀子》等散文中得到全面体现,道家“虚无”、“意境”的美学思想也在《老子》、《庄子》等文学作品中体现,这些美学思想在中国古代建筑中都有所体现。中国先秦典籍不仅是研究中国传统建筑起源的重要依据,其所蕴含的文化思想也影响中国后代的建筑营建活动,无论是宫殿、陵墓、祭祀建筑还是住宅、园林等。研究中国古代建筑离不开对中国古代典籍的解读与研究。
三、结论
关键词: 科尔沁蒙古族 汉文化 音乐文化 影响
科尔沁蒙古族的形成是从蒙古帝国建立后,成吉思汗分封领地伊始的,科尔沁蒙古族在将近八百年的历史中几经变迁,形成了现在的科尔沁蒙古族,也缔造了独具特色的多元化的科尔沁文化。在成吉思汗攻无不克、战无不取的远征过程中,他的二弟哈布图哈萨尔英勇善战,“弯弓射雕”百发百中,军中绰号“科尔沁”(意为弓箭手)。他与成吉思汗并肩作战,出生入死,立下赫赫战功。作为奖赏,成吉思汗把现在大兴安岭两侧的大片领土分封给哈布图哈萨尔。后其十四世孙东迁至嫩江东岸,东、西辽河两岸。这片美丽富饶的地方以哈布图哈萨尔的绰号而得名。
满清统治之前的科尔沁蒙古族仍过着逐水草而居的游牧生活,其内部,以及与周边民族的交流是自由而广泛的。清朝统一蒙古后,蒙古族传统的部族式社会单位被取缔,取而代之的是清朝的盟旗制度。清朝中叶以前实行严格的封禁政策。清朝中叶以后,内地的土地兼并激烈,农民生活极端艰难。为了谋生,广大农民只好远离故土,来到东北地区,渐渐进入蒙古地方。以后,朝廷允许“借地安民”,各王公先后奏请“招民垦荒”,从此汉民大量进入科尔沁草原。蒙地大量开垦,使过去单一的游牧经济变成既有牧业又有农业的复合经济结构。以蒙古族为主体,蒙汉满等各族人民紧密相连或融合,共同创造了科尔沁历史,也共同打造了光辉灿烂的科尔沁文化。在流动的历史长河中,科尔沁文化不仅源远流长,而且新流涌汇、波澜壮阔,相继产生“胡仁乌力格尔”、“安代舞”、“好来宝”、“叙事民歌”等蒙汉相互融合的科尔沁蒙古族文化。
胡仁乌力格尔和科尔沁叙事民歌是在蒙、汉民族之间的广泛交流中产生和发展的,有着很多农耕文化的印迹。但其文化主体是蒙古族文化,它是汉文化影响下的蒙古族文化的变异。
一、汉文化对胡仁乌力格尔的影响
科尔沁说书文化――胡仁乌力格尔是蒙古族古老的“朝尔”故事文化和汉族历史演义文化有机结合的产物。说书文化的曲调、唱法、表演、乐器等是来源于蒙古族文化艺术传统,而说书故事的题材内容除蒙古族历史以外,绝大多数来源于汉族的历史演义。如《春秋列国》、《隋唐演义》、《西汉演义》、《东汉演义》、《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七侠五义》、《钟国母》、《封神演义》、《杨门七将》、《玛公案》、《包公案》和《唐五传》等。
汉文小说蒙语译本的普及给胡仁乌力格尔的产生提供了丰富的题材。清政府为了各民族书面语言的规范,组织各族学者进行翻译工作,推动了蒙汉互译的展开。翻译的内容很广泛,包括政治、经济、文化、语言、地理等,尤其是广大人民群众喜爱的文学作品翻译也得到了空前的发展。哈斯宝是一位杰出的蒙古族文学家、评论家,是清代卓索图盟土默特右旗(辽宁省北票人)。在哈斯宝翻译、点评创作以前,蒙古族作家的翻译活动主要局限在历史和经典著作等方面。自从哈斯宝翻译了《今古奇观》之后,蒙古文人对汉族小说的翻译活跃起来,形成了蒙古文化、汉族文化大交流的局面。从18世纪到20世纪,汉族文学中的小说与话本被翻译成蒙古文就有80余种(阿拉善文化网),《三国演义》、《水浒》、《西游记》、《封神演义》、《红楼梦》、《隋唐演义》等百余部文学作品被译成了蒙古文。
北移汉文化中、汉族长篇小说细腻的情节、感人的故事,吸引了蒙古族民间说唱艺术家和群众。
说唱胡仁乌力格尔时,除运用古老的英雄史诗音乐和科尔沁民歌、好来宝曲调外还用汉族音乐曲调。如:
《花和尚鲁智深火烧瓦罐寺》选段
据演唱者讲,此唱段是汉族小调《送情郎》的译唱,故事中是由恶道丘小乙哼唱的。通过它巧妙地表现了恶道的心匿行。[1]
二、汉文化对科尔沁蒙古族叙事民歌的影响
人类社会文化环境的改变必然会引起语言的改变,科尔沁叙事民歌中的汉文化首先体现在语言方面。科尔沁地区经济转型为半农半牧,科尔沁蒙古人长年与汉民杂居生活,语言产生了很大的汉化改变。在这样的语言环境下产生的科尔沁叙事民歌歌词中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大量的汉语词汇。叙事民歌中有大量的汉语词汇,蒙汉混合运用已成为区域特色风格,生动体现了词汇结构产生变异的近现代科尔沁土语。
科尔沁蒙古人深受汉文化影响,取汉语名字的人很多。科尔沁叙事民歌中,很多主人公的名字是汉语名字。比如孟青山(嘎达梅林的汉名)、八月玲(民歌《八月玲》中的主人公)、洛阳(民歌《洛阳》中的主人公)、王喜胜(民歌《王喜胜》中的主人公)等。
科尔沁蒙古人给孩子取汉语名字的时候,并非因其意义而取,只是在长年与汉人交流过程中习惯了汉人的名字,便用汉人的名字来给孩子命名,不怎么追究所取名字的意义。同样,科尔沁叙事民歌中出现的这些汉语人名也一样,本身不具备多少文化含义,但因为是生活的真实现象在艺术中的反映,所以也应该视为汉文化的影响。
另外大量汉族长篇小说被文人翻译、又经过说书艺术的加工演义,已成为人们喜闻乐见的说书艺术――“胡仁乌力格尔”。由此很多汉族历史故事已融进科尔沁地域“集体知识结构”中,这种文化重构在叙事民歌中得到了充分的展示,汉族历史人物故事情节也频频出现在叙事民歌中。如叙事民歌《刚莱玛》中,拉布金巴大老爷和妻子扬吉玛的对歌中出现了周王、苏妲己、罗成、西楚霸王、关公、比干丞相、貂禅、吕布、赵子龙、薛丁山、樊梨花、秦琼、李世民等众多历史人物的名字和事迹。又如《文章隋玲》、《高小姐》、《陶克套胡》等众多叙事民歌中都有众多历史人物的名字和事迹。如叙事民歌《陶克套胡》:
唐王太宗东征的时候,
筑下了有名的塔虎城;
伴着塔虎城的风水,
金色的宝龙降到人间。
唐王军师徐茂公胸有妙算,
五节的高塔压在城前;
五百年后塔身坍塌,
英雄的陶克套胡在此诞生。
有些叙事歌中直接描述了汉族人到蒙古地区谋生的故事。如,叙事民歌《张玉玺》[2]:
(道白)从前,内第一个生意人到内蒙古草原做生意。他落脚的那家有个女儿叫张玉玺。生意人看中了张玉玺,他一边做生意一边唱道:
我从山东出来的时候,
赤足光脚褴褛衣。
自从遇见白净的张玉玺,
(啊,怎么样?)
我的灰毛驴下了小驹。
街坊邻居听了,议论道:“这是个什么东西?人家可怜他,让他住在家里,他却说出这样的话!”人们抢下他的毛驴车,赶走了他。生意人诉说心里的苦闷,唱道:
在沙梁的漫坡上,
一丛丛狼尾草长得旺。
生活在坨子里的人们可真怪,
硬把一对恋人拆散了!
总之,科尔沁叙事民歌是在蒙、汉民族之间的广泛交流中产生和发展的,以蒙古族为主体,蒙汉满等各族人民紧密相连或融合,共同创造了科尔沁历史,也共同打造了光辉灿烂的科尔沁文化。
综上所述,因为胡仁乌力格尔的主要题材来源于汉族古典小说故事,并且它形成于最早受汉文化影响的卓索图盟土默特左旗一带,所以胡仁乌力格尔受汉文化影响更直接,更深一些;相比之下,因为叙事民歌的故事内容都是在科尔沁地区发生的真人真事,主要通过胡尔奇的编创和说唱而流传的,所以它间接受到了汉族文化的影响。
参考文献:
一、文人与琴
自古文人爱琴乐,历史上许多的文人为古琴而吟诗作赋,古琴乐器在其漫长的发展历史中被人们贴上了“文人”的标签。唐代刘禹锡的《陋室铭》一文中道出“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可以调素琴,阅金经”的理想状态,在白居易的《清夜琴兴》一诗中也有“适时心境闲,可以弹素琴”的情怀。古琴作为“乐之统”,备受历代文人的推崇与青睐。文人爱琴之情结与古琴所承载的传统文化、思想、审美和精神是密不可分的,其含蓄斯文的音乐气质迎合了文人们的喜好,闲适淡然的境界为文人们所推崇,清远高雅的格调与文质彬彬的文人气质相应相和。
既是文人,他们定是中国传统文化的承接者,深受传统文化的熏陶与教化。古琴音乐文化承载着深厚的中华文明,在中国悠久的历史中,儒家是中国正统思想的代表,对人们的教化沿袭至今;道家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主流之一,有着其不可小觑的影响;佛教思想的传入又使人的思想发生改变。故古琴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结晶体,与被传统文化所熏陶的文人志士的思想相符。
古代热衷琴乐的文人众多,其中包括阮籍、陶渊明、王绩等,这些人大多是德才兼备又有志向的雅士。阮籍信奉老庄思想,他在政治上本有济世之志,但由于政局的黑暗,使得他怀才不遇,满腔热情不得释放;被称为“千古隐逸之宗”的陶渊明,出身卑微,在门阀制度森严的政局下,他受人轻视,感到“不堪吏职,少日自解归”①,本有着大济苍生的理想抱负,却不得统治阶级的赏识,陶渊明就此隐逸田园,不与世人同流合污;王绩性情旷达,博闻强识,但其一生郁郁不得志,满身才华却无用武之地。这些文人,儒学使之德高,道家令其避世,他们成了名符其实的隐逸之士。古琴音量低柔,音色内敛、不喧嚣,琴音流动若文人雅士的内心倾诉,世俗中的诸多不顺被化为琴音而道出,弄琴便成为他们抒发感情的最佳方式。
二、琴之德
何为琴德?刘籍在《琴议》中云:“夫声意雅正,用指分明,运动闲和,取舍无迹,气格高棱,才思丰逸,美而不艳,哀而不伤,质而能文,辨而不诈,温润调畅,清越幽奇,参韵曲折,立声孤秀,此琴之德也。”古琴具备雅正之德,既有儒家“中和”审美思想,又具备道家仙风道骨的气概,还体现出佛家的顿悟与性灵的审美思想。古琴将“三教合一”,是儒、道、佛的糅合与统一。儒、道是中国传统思想中两大主流,颇具代表性,而佛教也自西汉末年传入中国后,在魏晋南北朝时期开始兴盛起来,在中国的文化中占据不可撼动的地位。“儒治世,道修身,释养心”,古琴艺术不仅讲究儒家礼学的“德治”与“中和”,还追求道家思想的自然超脱的人生理想。
1.儒治世
《礼记·乐记》中有:“德者,性之端也;乐者,德之华也”②,古代“乐教”思想十分重视人的修养和道德的提高,自西周起就开始推行“制礼作乐”,以音乐来教化于人民,而乐德是“乐教”中最为重要,也是最有意义的内容。儒家思想中,注重“美”与“善”的统一,这体现了人们对“德”的要求,通过“乐教”可以使人获得道德上的提高,境界上的升华。古琴音乐文化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载体,同样具备“乐教”的核心思想,对人有着深刻的教化作用,使人“心平德和”,达到“尽善尽美”的思想境界。儒家尚“礼”,“移风易俗,莫善于乐”,儒家重视音乐的教化功能,认为音乐对人有着行为上的规范和道德上的塑造作用。孔门授徒讲学的“六艺”,其中“乐”就以琴为主。许慎在《说文解字》中道:“琴者禁也”③,“禁”便是对人们行为思想的一种规范和限制,在桓谭的《新论·琴道》也提道:“琴之言禁也,君子守以自禁也。”可见,古琴有助于对个体的道德人格与自我修养的塑造。
“中庸”是儒家的道德标准,何晏注“中庸之为德”说:“庸,常也,中和可常行之德也”。中即中和,中庸即指中和为可常行之道,使人们不断完善自身修养,成为具有理想人格并达到至人至圣的理想人物。《论语·八佾》中孔子曾对《关雎》做出评价:“《关雎》,乐而不,哀而不伤。”④意思是说:“《关雎》这一乐章,快乐却不是没有节制,悲哀却不至于过于悲伤”,这体现出一种调和与节制的态度。徐上瀛在《谿山琴况》中,“论轻”曰:“不轻不重者,中和之音也。起调当以中和为主,而轻重特损益之,其趣自生也。”⑤作为古琴美学思想的集大成者,《溪山琴况》也推崇中和之美的思想,古琴之“美而不艳,哀而不伤,质而能文,辨而不诈”的审美标准是对儒家“中和”思想的表露,如此不偏不倚的琴学审美与孔子的审美标准相契合。
2.道修身
古时文人中不乏“鹤鸣之士”,他们都是有才德声望的隐士。鹤具备很高的德性,旧时文人常谈琴与鹤,他们认为琴、鹤都象征着高雅,白鹤仙风道骨,人们常常将鹤象征清高、有气节、有德行的翩翩君子。在《诗经·小雅·鹤鸣》中写“鹤鸣于九皋,声闻于野”“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以鹤来比喻古时隐居的贤人⑥。古人的思想中,鹤也是富有道家文化的。琴与鹤的紧密关系,使古琴也被赋予了道家色彩,从“琴艺”走向了“琴道”。
道家天道无为、道法自然的思想浸入古琴艺术中,对古琴音乐文化有着 深远影响。老子求“真”,崇尚自然无为,认为人应该无欲无为,回归到最本真的质朴状态。东汉蔡邕的《琴操》中有:“昔伏羲作琴,所以御邪僻,防心,以修身理性,反其天真也。”“反其天真”便是教人回归自然和本真,是道家思想在古琴审美上的体现。桓谭的《新论·琴道》中认为,古琴可以“通神明之德,合天地之和焉”,古琴的琴音似人声,其便成为人与天交流的媒介,是道家“天人合一”的体现。
道家思想带有“避世”的情感,试图从自然中寻求一条自我拯救的人生道路。《庄子·刻意》中:“此江海之士,避世之人,闲暇者之所好也”,庄子热衷于逍遥旷达的人生境界⑦。在琴学发展繁盛的魏晋时期,深受道家思想的影响。“竹林七贤”中的嵇康、阮籍都回归自然,超然物外,隐居于竹林之中,成为名符其实的隐士,在出世的生活状态下,给后人留下了《广陵散》《酒狂》等琴曲名作。东晋田园诗人陶渊明的爱琴之情可从《归去来兮辞》中体现:“悦亲戚之情话,乐琴书以消忧”,在陶渊明的隐居生活中,琴是必不可少的。“无弦琴”是陶渊明的独创,在南朝梁萧统《陶靖节传》中:“渊明不解音律,而蓄无弦琴一张,每酒适,辄抚弄以寄其意。”陶潜不解音律,却在家中放置一张无弦之琴,每逢聚会,便抚弄一番表达其中之情趣。琴虽无弦,情感的抒发却可以通过无声的音乐来表达,这是对道家老子“大音希声”思想的诠释。
3.释养心
儒、道思想对古琴文化影响深远,佛家思想也对两种思想进行补充,“三教合一”共同作用于古琴文化。佛教的禅宗思想影响着古琴艺术的审美,古琴中有诸多与佛教相关的乐曲流传下来,有《普庵咒》《纳罗法曲》《释谈章》等。佛教讲究“顿悟”和“明心见性”,“顿悟”需要“无念”,要摒弃一切杂念,使内心清净。徐上瀛在《谿山琴况》中,论“清”:“地不僻,则不清。弦不实,则不清。心不洁,则不清。气不肃,则不清。皆清之至要也。”⑧古琴中,“清”客观上需要清静的环境,主观上需要自身“心清”的精神超越,同佛教的“顿悟”一样,需要远离尘嚣、心无杂念,方可达到“明心见性”的“至境”境界。
三、古琴音乐文化的高校教育价值
1.德——将入社会的立身之本
高校是大学生迈进社会的桥梁,良好的素质和修养是其顺利步入社会,发挥个人价值的重要前提,这是通过教育的“文化传递”这一特殊作用而完成的。古琴音乐文化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缩影,高校古琴艺术的教育就是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发扬。
当代大学生应具备的基本素质与人生修养,首先是传统“道德”思想的完善。道德是文明的核心价值和人们的行为准绳,更是人类文明生活的永恒主题。中国自古以德为重,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占据相当位置的“礼乐文明”中,“德”是其核心。重“德”的思想是亘古不变的,其仍在当今素质教育的“德、智、体、美、劳”中居于首位。古琴音乐文化是对儒家思想的继承,《礼记》中有:“德成而上,艺成而下”,可以看出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尚德”,“德”是乐教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是以乐教化的终极目标。“八音广博,琴德最优”,古琴承载了许多人文精神与道德情操,符合乐教的核心思想。
2.真——影响一生的价值取向
压力与竞争使忙碌与嘈杂充斥着人们的生活,这样繁乱而浮躁的不只是客观存在的外界环境,还有人们的内心。现今的社会难免有些人为追名逐利而忘记“正心”,浮躁的物质社会使初入社会的大学生迷失了自我。在当今“高压”的社会氛围下,使一些大学生的人生目标仅仅锁定于钱与权的获得而忘记内心的本真。大学生要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感悟生命的真谛,领会生活的要义,要热爱生活、热爱大自然,让心灵更真诚,生命更真实。古琴音乐的审美渗透出道家思想的虚静自然、无为超脱,古琴音乐文化中的道家精神,可以净化人们的思想,进入“物我两忘”“返璞归真”的思想境界。
3.文化语境下教育的民族性的发展
良好的文化艺术素养与爱国意识也是大学生基本素质与人生修养之一。文化是动态的、发展的,传统文化作为一朵浪花,跟随着历史的长河汇入我们当今的文化价值中来。中国传统文化博大精深、源远流长。现如今,我国大力提倡民族文化的复兴,当代人对传统文化应持有保留与继承的态度,而古琴便是中国传统文化的最佳承载体。随着全球化的发展,各国文化相互交叉、渗透,多元文化作为新的发展趋势融入了当今的生活中,人们所接触的文化更加丰富,使一部分人盲目地追求外来文化而忽视了本国的传统文化。爱国意识需要培育和激发,对大学生进行爱国主义教育是思想道德教育的一项重要内容⑨,这与传统文化的教育是不可分割的。传统文化的渗透可以使大学生爱国意识进一步觉醒,从而形成积极的思想观念。复兴民族文化是当今社会的重要使命,现在的大学生对于中国传统文化的了解还有所缺乏。古琴艺术不仅是音乐的演奏,更包含了传统文化的精髓。无论是从其历史,还是所承载的精神上来看,古琴都是对中国传统文化的最好诠释。
高校是传承文化与培养高素质人才的重要场所,通过对古琴音乐文化的学习,我们可以去探赜浩瀚无垠的中国文化,也可以帮助我们在道德精神与审美层次得到双重提升。
(注:本文为教育教学改革与研究项目《如何培养音乐教育免费师范生在职攻读教育硕士的教学技能与综合素养》)
注释:
①房玄龄等.晋书[M].北京:中华书局,1974:1642.
②杨天宇.礼记译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487.
③王贵元.说文解字校笺[M].上海:学林出版社,2002:560.
④张燕婴译注.论语[M].北京:中华书局,2006:35.
⑤⑧王耀珠.《溪山琴况》探赜[M].上海:上海音乐出版社,2008:31,7.
⑥李炳海.《诗经》解 读[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8:305.
⑦成玄英,郭象注.庄子注疏[M].曹础基,黄兰发点校.北京:中华书局,2011:291.
⑨贺希荣,罗明星,朱美华.道德的选择:来自大学生心灵的报告[M].北京:人民音乐出版社,2006:70.
参考文献:
[1]易存国.大音希声:中华古琴文化[M].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2005.
[2]郭平.古琴丛谈[M].济南:山东画报出版社,2006.
[3]朱长文.琴史[M].北京:中华书局,2010.
[4]袁正光,陆莉娜.大学生综合素养导论[M].北京:中国协和医科大学出版社,2004.